“咦……”尽管李丞汜脸上带着笑意，但邹桔还是被她吓了一跳，“你别这么说，好恐怖。”
  李丞汜耸耸肩，“你不是让我说的吗？而且，我觉得我这个猜想，很有道理。按照教授的执念，求而不得，只能融为一体。”
  邹桔摸了摸胳膊上的鸡皮疙瘩，推了李丞汜一把，“你们今天都怎么了，江娜姐说的话也怪怪的，你也是……你们是商量好了的吗？”
  “是吗？江娜说了什么？”
  “就怪怪的。什么时候到了，什么该来的迟早要来……现在的人都喜欢藏着话说，真没意思……”邹桔说完，又叹息了一声，“本来是来查尤荔枝的案子，结果没有想到，尤荔枝的经手人我们还没调查清楚，结果反而牵扯出教授的事情来……”
  “尤荔枝的结果重要么？对你而言，只要那个人不是周铮就够了。”
  “可是……”邹桔想到了师母，这些年，她一直顶着私奔的名声，活在人的唾弃中。结果现在证明，这不算最悲惨的，最悲惨的是，她已经死了，但依然活在人的唾弃中，不明不白，甚至尸骨无存。
  她做错了什么？
  因为背离了两人的爱情？在婚姻中走向了其他男人？所以，要用生命来偿还丈夫的深情？还会自以为是的深情？
  邹桔想到了周夫人。这些年，周成在外面不是没有女人，可她不管不顾，守着周家那个位置，一直把自己逼到死路。
  爱情，又是什么呢？
  邹桔在这一瞬间，产生了无数的茫然，还有迷茫。
  幸好，李丞汜的手及时的伸了过来，摸了摸她的脑袋，给她温柔，“先回去吧。”
  “嗯。”
  但，李丞汜只送她到医院门口，他把她拎上了朱丽的车，笑着对她说道：“案子的事情还有点没收尾，我先去收拾一下残局，等我晚上回来吃饭。”
  “好。需要我和你一起去吗？”
  “不用了。”李丞汜摆手，目光落在铁塔身上，“有他就够了。”
  ☆、第053章
  053
  在医院的走廊，李丞寺毫无意外碰到了周夫人，见到他,她悲痛的脸上闪过一丝阴冷,“你来干什么？”
  周夫人捏紧掌心,她瞪着面前这个年轻的男人,心中充满仇恨。如果不是他，她平静安稳的生活不会被打破。都是因为他，让她多年的心血都毁于一旦。
  她恨得牙痒痒，但心里明白不过。她对这个男人没办法。早在她想对他下手的时候,已经接到了港都的警告。
  这个男人,不是她能惹得起的。
  李丞寺越过周夫人的时候，分明发现她身上的死气比前几次都要重一些。
  他看了看病房,这股死气不是来自于周铮，那么就应该是其他人的。
  李丞寺知道，人死得越久,那股气息就越来越弱。就好像整个人连同尸骨一般，在岁月的侵蚀下会慢慢消失。
  但周夫人身上的死气，没有随着时间消失,反而越发浓烈。
  是因为,有一个真相要浮出水面了吗？
  就像教授的妻子一般？
  李丞寺看了一眼周夫人，没有说话。铁塔跟在他身后，两人一起越过年迈的女人。
  铁塔摸了摸光裸的手臂，嘶了一声，“不愧是医院，阴气沉沉的。对了，老大，我们真的要去找她吗？以前我们不是不管这些闲事吗？”
  李丞寺回头瞪了一眼那人高马大的壮汉，“有点职业操守好吗？我们是去调查尤荔枝死亡真相的。”
  李丞寺敲门的时候，江娜正在收拾东西。见到他，江娜的眼中闪过一丝诧异，随即很快恢复了淡定，“你不是陪小桔子回家了吗？”
  怎么会到她的病房来？难道是周铮出了什么问题？一时之间，江娜的脸上闪过了一丝焦急。
  “放心。周铮福大命大，死不了。何况……”李丞寺推开窗子，有轻轻的风拂了进来，吹散了迷雾，露出了真相。
  李丞寺笑了笑，看了一眼江娜，然后把后半句说完。
  “更何况，我们的江博士给他做了很好的伤口处理。”
  江娜笑了笑，脸色不变，“你在说什么？”
  “我说什么，江博士和我心知肚明。其实我真的很佩服江博士的，居然在生物制药方面，也有斐然的成绩。当然，心理医生，好歹也算是医生。”
  江娜停下收拾行李的动作，整个人在李丞寺面前站定。忽然，她歪头一笑，露出了白皙皎洁的脖子，整个人没有先前的冷静自若，但也没有惊慌失措，反而有几分兴趣盎然，“看来你都知道了。想来，是来收周铮那笔尾款的吧。”
  “没错。”李丞寺没有废话，直接道：“老实说，我还真有点疑惑，按照你的智商，要杀一个人应该是易如反掌的事情，怎么会绕这么大个圈子，连自己的爱人都舍得利用，就为了把教授引入瓮中？”
  “大约，是因为我不想他死，更不想他就这么死。人总要为自己做错的事情付出代价。”
  江娜十八岁的时候出了一次车祸，那是高三的最后一学期。家里的人都以为她是走路不小心被车撞了，只有她知道，她看到了多么震撼的一幕。
  她在姨父家看到了让她觉得背心发寒的一幕。姨父把一截人骨从盒子里拿出来，慢慢磨成灰，然后借着茶咽了下去。
  她最开始不知道那是人骨，直到教授去上课了，她偷偷走进了那个房间，才找到了那个盒子。
  在盒子中，她找到了一根根的骨头，还有那个标志性的人类天灵盖。
  江娜受到了惊吓，冲出了房间，结果没走多远，就被疾驰而来的小轿车给撞飞了。
  这大概就是所谓的好奇害死猫。
  车祸给江娜留下了一个后遗症，她失去了部分记忆。
  包括在姨父中看到的人骨，还有周铮。
  那时候，她一直暗恋着同桌周铮。不过和每个暗恋故事不一样，周铮看着很酷，私下也很酷，虽然和她同桌，但两年多下来，两人说过话的不超过十句。
  但在游戏中的周铮，是一个温柔的男人。他变得暖心体贴，会和她说一些家里的事情。
  他不喜欢那个家，也不喜欢家里的人，更不喜欢这个世界。他在他的世界有着极度的厌世情绪，但在游戏世界不一样，他有了生机。而这个生机，是江娜给他的。
  只不过，那个时候的江娜太平凡了，她同样很自卑。她不觉得她和周铮一起玩游戏两年，周铮对现实中的她就会有好脸色。
  所以，她把游戏的事情给长得漂亮的校花朋友说了。
  她想，她只是不想看到周铮那张失望的脸。
  校花朋友和周铮见面了没几次，就吐槽抱怨了。说周铮对她不理不睬，甚至还发现她不是游戏中的那个朋友。
  江娜想，或许她可以努力一次，或许他也可以看到她外表下的那颗心。
  她决定第二天就和周铮坦白。
  但没有第二天，第二天她就出车祸了。
  醒来的时候，家里的人已经决定带她去国外。江娜的父母都在国外上班，她小时候是被还没嫁人的姨母带大的。相比血缘父母，她偶尔觉得姨母更有妈妈的感觉。
  但姨母嫁人之后，她们联系就少了。
  后来听说姨母还和其他男人私奔了，姨母家是当时有名的书香门第，因为这件事情，她成为了整个家族的耻辱。
  十八岁的时候，江娜被父母带出了国。大约是为了弥补她，他们决定把她养在身边。
  在国外的日子，江娜的记忆还是断断续续的，后来她自己学了心理学，才明白，潜意识人会忘掉让自己害怕面对的东西。
  她害怕那些人骨，也害怕面对周铮。
  前者是对真相的恐惧，后者是对爱。
  为了克服心中那些恐惧，江娜一边学习，一边调查当年的事情。人骨和失踪的姨母，让她很快联系上了。
  只不过，那个时候她对报复之类的完全没兴趣。
  偶尔午夜梦回的时候，看到姨母那种痛苦的脸，心里会有些针扎一般的难受。
  真正让她决定回来是因为那幅画。
  那副教授的获奖画——维纳斯的微笑。
  这幅画让教授在国内名声渐渐大了起来，她看着电视上笑容满面的人，难免想到自己的姨母。
  人活着不能为自己活着，就算死了，也要背负着不堪的名声。她想，人的一生到底有什么意义呢？天天待在实验室做实验，每天重复着同样的工作。
  索然无味，毫无乐趣。十几年前，她曾经宽慰过周铮，人应该为了目的而活着，不管那个目的是什么。
  但她能劝慰别人，自己却走不出来。
  忽然之间，她对生活和工作产生了厌倦。
  后来看到电视上的教授，她忽然决定要做一件有意义的事情。
  她想让自己的姨母不在哭泣，不在被困在阴暗的角落，就算死，也死得明明白白。
  江娜回国了，她的资历，很容易就进了深城大学。
  正巧，老旧的教学楼要被拆了，这对她是一个机会。还有一个机会，就是她和姨母越来越像，偶尔她会在教授的眼中看到一丝狂热。
  她是研究生物制药的，要让一个人在极端的心理下，生理出现幻觉，对她来说太简单不过。
  只不过，她回来的时候，根本没有想过周密的计划。
  一切不过是巧合。
  比如，她发现了教授这两年一直和叫尤荔枝的女孩保持着联络，保持着秘密情人关系。
  他这些年得奖讲课包情人，风光无限，然后把一切错误都推到了姨母身上。
  做错了事情，还现在春风得意。
  真是，上天都看不下去了。
  只不过用点小伎俩，尤荔枝就确信了两人有一腿，并且还看到了教授书房中的画，认定了自己是个替身。
  她还想让两人撕逼起来，教授身败名裂，一切真相浮出水面。但是没有想到那个尤荔枝对教授是真爱，居然能以真爱的名义容忍她。
  但男人的容忍度呢？
  这时候，上天送来了第二个机会——周铮。
  这些年，江娜的记忆早已经恢复。当年和周铮的事情她也想了起来，但当年事情的后续她却不知道了，她仅仅知道的是周铮和高中的时候没怎么变化。
  还是一样好看，只不过话比以前多了。
  两人见面没多久，周铮就坦白了自己的问题。江娜没有想到，多年不见，周铮居然有这种顽疾。
  不过她是回来找回生活的乐趣的，或许，当年从哪里摔倒就要从哪里站起来。
  和周铮接触下来，她有了久违的心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