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时候，她才真的有了爸爸破产的真实感，天都塌下来了。
  所以，现在再看到沈易山，且是和颜悦色、傅卿不在时单独来找她的沈易山时，叶蓁蓁不知道是何种心情。
  记忆中的大魔王忽然笑容可掬了，不可思议。
  介于有在最落魄时被沈易山打击的心理阴影在，叶蓁蓁又不知他走过来做什么，就还是规规矩矩问他，“找我有事吗？”
  沈易山笑了笑，“没什么事，就过来找你聊聊天，好久没见了，最近怎么样？”
  这开场白，怎么跟与前任相见似的。
  叶蓁蓁默默吐槽，嘴上还是答着：“挺好的。”
  “没想到你能跟傅导走在一起，傅导年轻有为，这样的成就，估计近十年国内很难有导演能超过他。”
  这话落在叶蓁蓁耳里，不太好听。明面上好像是在夸傅卿，但她总觉得话里面是“你高攀了”这么个意思，虽然不知道是不是想多，但她就是不舒服。
  她眉尾一挑，眼中的惊讶渐渐褪去，转而蒙上的一层波光让人觉得不那么规矩起来，“我跟傅卿是南加大校友，很早就认识了。”她强调说。
  这话好像是很认真地在回答“能跟傅导走在一起”的原因，不过就叶蓁蓁这个生硬的语气，像沈易山这样的人精，当然能听出她的不悦。
  他好像也没往心里去，笑了笑，“没想到你脾气也没变多少，挺难得。”
  她以前的脾气，那简直就是要被《锦衣卫》全剧组人给唾弃的，这“没变”是几个意思？
  叶蓁蓁笑，这笑容是她标志性的，每当开始怼人时而起的，“明媚而灿烂”的笑容，“沈导，您这是夸我呢还是损我呢？”
  沈易山明显愣了下，一时都不知道怎么答。
  叶蓁蓁其实说出口后就有点后悔，倒不是说得罪不得罪，而是忽然对自己，真的就有了那么一点羞耻心。是个人知道她以前在《锦衣卫》剧组里做的事情，都会觉得她作死又不可理喻，现在沈易山还能和和气气地跟她讲话，就已经很不错了。
  于是，她把那副笑容收敛下来，软和了语气，说：“我以前不懂事儿，确实做了很不好的事情，给沈导添了很大的麻烦，我在这里正式给您道个歉，对不起，虽然说得有些晚，但还望您能接受。”
  顿了顿，她还是对那个“脾气也没变多少”有异议，说：“我现在真的很认真在拍戏，连有些打戏都没用替身的，很努力在学，所以我脾气真的改了不少的。”
  傅卿着急走回来的时候，就听到叶蓁蓁在极力辩解着自己脾气变好了，至于他为什么要着急走回来，就是因为眼神一扫，就扫到了叶蓁蓁那标志性的要找事儿的笑容。
  他怕叶蓁蓁又把人给得罪了，赶紧过来。
  结果听到她这一番言论，好气又好笑，以及还有那么些感慨。
  要说她脾气变了吧，其实也没有，都已经把人给得罪死了还在这里据理争论，要说没变吧，可他有生之年还能听到叶蓁蓁这么认真而正式的道歉，真挺不容易的。
  傅卿没急着走向前，那两人一个觉得自己有道理还引经据典地论证，一个听得一愣一愣，都没注意到他。
  叶蓁蓁长篇大论完后，说：“沈导，您接受我道歉了吗？”歉不能白白道了。
  沈易山似乎还有些愣，点着头，一连说了好几个“嗯”。
  叶蓁蓁笑开，这一次是真诚而友好的笑容，“真的？那太好了，谢谢您！”
  沈易山似乎总算回过神来了，说：“没事没事，谁都有年轻的时候，你能好好演戏就最好了，以后有机会合作。”
  虽然叶蓁蓁知道他说的最后一句只是客气话，但她依旧心情很好，尽管不知道沈易山来找她最初的目的是什么，但这个结局，她还是很满意的。
  沈易山起身离开，叶蓁蓁才注意到几米外的傅卿。傅卿对沈易山点头致意后，就朝叶蓁蓁走过来。
  他说：“坐这干嘛呢？客人都要起身走了，你不跟我过去送一送？嘴里念叨着想演电影，这么多导演制片在你不知道多去露露脸的吗？”
  语气虽然不好听，但叶蓁蓁也知道他是好意，并且对他居然开口要介绍她资源很是惊喜，说：“傅卿，本来我打算等散场后要找你算这个借机轻薄我的账，不过现在，我决定不计较了。”
  第32章
  次日, 叶蓁蓁来到横店，进组。
  媒体报道的那些什么热吻什么情侣镯她都没去关注。
  因为傅卿的关系，叶蓁蓁这个饰演女四的人, 在剧组的地位与身为当红小生花旦的男女主演差不多, 单独的酒店房间、导演的和颜悦色, 而她只带了吴菱一个助理进组的行为，还能在大家眼里称之为“低调”。
  果然是裙带关系好办事儿。
  只不过, 从进组开始，她与何茗潇低头不见抬头见, 但除了对戏，就没有讲过一句话, 迎面撞上了, 也就是点头致意, 但好在相安无事。
  和在上一个剧组比起来，在这个剧组, 叶蓁蓁要轻松很多。倒不是说戏份少，预计有六七十集的玄幻大剧又计划在四个月内拍摄完毕，饰演女四的叶蓁蓁每天要拍的镜头绝对不少，只不过这个轻松是指, 很多镜头都可以用替身。
  女四这个角色在剧里的打戏很多，还有各种吊威亚飞来飞去的, 可真要叶蓁蓁亲自上场的, 却少之又少, 和《罪无可恕》剧组形成鲜明对比。
  然而相比之下, 叶蓁蓁用替身的次数还算少的，因为她没有请过文替，但像何茗潇聂琪这种，只要不露面，就不会亲自上场。
  在这种氛围中，叶蓁蓁觉得自己好敬业。
  并且，在见识到一龙套演员对着沙包讲话后，叶蓁蓁觉得，她已经没有什么三观可以再去刷新。
  休息时，她趁着四周没人，向吴菱抱怨：“我还以为这种大制作的剧会很精良呢，结果前期拍摄就是这个样子。”
  吴菱说：“你怎么会有这种错觉？就看他们请的主演都是流量明星，就该知道了。”
  叶蓁蓁撇撇嘴，“我觉得我以后选剧本不能看什么大制作啊话题量高之类的，我是要往实力派发展的，得找良心剧组。”
  “前期嘛，先积累名气，也没什么。而且在良心剧组里，你这演技该被嫌弃了。”
  叶蓁蓁辩驳，“我在《罪无可恕》里演得多好！”
  吴菱笑，“到了这里又一夜回到解放前？”
  一夜回到解放前……真不夸张。
  叶蓁蓁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总觉得没感觉，在那里尬演，偏偏导演也没什么指导的话，就这么给过了，很神奇。
  她又特意去观察两个主演，又觉得，其实大家都一样。
  唯一不一样的一天，是有媒体来采访。
  当天，所有文替放假，武替在场边做个样子，演员都亲自上阵，当然，演的基本都是有冲突、情感炸裂的戏码。
  就是叶蓁蓁怎么看怎么尬。
  其中一场戏，是男主遇难下落不明，女主心急如焚要冲出去找却被人拦下，总是，是一场情感冲突激烈的戏。
  但看何茗潇，全程都是瞪眼皱眉，真的看不出一点着急的样子。
  叶蓁蓁悄悄问身边的吴菱，“你说这视频播出时媒体会怎么讽刺？”
  吴菱摇摇头，“今天来的媒体和盛天有长期合作的，我估计，是会夸何茗潇的。”
  叶蓁蓁：“……”这都能夸出来，她服。
  果然，等这场戏演完，记者上前采访时，问的都是非常友好的问题。
  这时，外围人群忽然骚动起来，变得嘈杂。
  叶蓁蓁踮起脚仰头看，“怎么了？”
  一个剧务从外面跑回来，对导演说：“傅导来了！”又转头对叶蓁蓁重复了一遍。
  叶蓁蓁眉眼一挑。
  果然，没过两分钟，她就看见傅卿穿过人群，走了过来。
  正在采访何茗潇的记者，看到傅卿，眼睛都快冒出小星星，当即丢下何茗潇，向傅卿冲过去，“傅导傅导！没想到您来剧组，请问您是来探班叶蓁蓁小姐吗？”
  傅卿勾着唇角，痞笑着，“不然呢？除了她我还能探班谁？”
  叶蓁蓁不知道他玩儿的哪一出，她进组也有十来天了，期间一次都没跟傅卿联系过，他也招呼都不打一声，忽然来探班，还恰恰就是在有媒体来的这一天，叶蓁蓁怀疑，他就是存心来媒体前露个脸的。
  但有记者在，她总得配合。
  于是，叶蓁蓁笑着，在所有人的注视下，迤迤然走过去，“你怎么忽然过来了？连个招呼都不打。”
  “惊喜啊，不好吗？”傅卿笑答，看着她的眼神，落在旁人眼里，相当宠溺。
  叶蓁蓁勾起的嘴角抽了抽，演，真能演。
  在媒体面前，算是又秀了一波恩爱。
  叶蓁蓁很疑惑为什么最近傅卿这么喜欢在公众面前秀恩爱，再这么下去，宣布分手的时候岂不是很难堪？
  记者追着傅卿问这问那，摄像机对着他不离开，导演他们又过来同傅卿打了招呼，似乎有不少人都想在傅卿面前露个脸，扯各种话题攀谈。
  场面挺乱。
  最后杨金承带傅卿和叶蓁蓁去了保姆车上，避开人群。
  关上车门，终于清净下来，叶蓁蓁松了一口气，审视般看向傅卿，“我说，你到底来干嘛呀？”
  傅卿回答得理所当然，“能干嘛？探班啊。”
  “存心在有记者来的时候？生日会也就算了，怎么这个时候还要在公众面前秀一秀？你就不怕以后收不了场？”
  “那惨的也是你。”
  叶蓁蓁一噎，瞪着一双大眼睛，咬着牙说：“你简直……”
  “不可理喻”这个词还没从口中蹦出来，她忽然像灵光一现般，瞬间换了一副面容，变成了不怀好意地笑，“你不会是到了最后不想宣布分手吧？”
  傅卿没说话。
  叶蓁蓁自己说完后，又觉得挺有道理，然后，想象了下一直不宣布分手的状况，也不知怎么的，忽然觉得挺不错，说：“也行啊。”
  傅卿盯着她。
  叶蓁蓁被盯得浑身一震，反应过来自己说了什么后，轻咳一声，别开眼。介于乌龙在前，他们现在谈这个问题，挺尴尬的。而且叶蓁蓁自己都不知道怎么就脑抽忽然说这个了。
  一定是那个吻而产生的错觉。
  但转而想想，如果能回到在南加大和傅卿恋爱时的状态，其实也挺好的。
  第33章
  傅卿一直不说话, 只看着叶蓁蓁要做何反应。
  可他越是这么看，叶蓁蓁就越是不自在。
  她很想昂首挺胸给瞪回去说一句“你看什么看”，只是莫名的就是没有底气。
  她一会儿想着, 傅卿恐怕还是余情未了她如果说这是一句玩笑话那就显得自己渣得不能再渣。
  可一会儿又想着, 就冲着傅卿最近动不动就威胁要封杀自己的态度或许他余情已经了了呢？那她再说什么复合也行之类的话岂不是丢脸丢大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