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起今日的暴躁，丽娘又恢复了往日里温和的样子。他仰头看着明天，目光里满是深情，林天被她的目光所触动，不觉轻轻搂住了她的肩膀。
  “辛苦你了，今天白天的事情我可以解释的。”
  他正要解释，丽娘却伸出手捂住了他的嘴巴，朝他摇了摇头。
  “我是相信你的，今天你说的对，这事情八字还没一撇，我现自乱了方寸，给你我添了不少麻烦”
  “你怕不怕。”大概是被她这温柔的语气所感染，林天也跟着放低了音量。
  “不怕，跟婶子在一个病房呢。”丽娘低声笑道。
  “那好，你早点睡，林天我给你们带早饭。”以前混混的时候，什么甜言蜜语张口就来，如今却不知怎么地，说也说不出来。
  他作势就要挂电话，丽娘忽然说了一句：“今天，我没去上厕所，我都听到了。”
  林天知道她说的是饭店的事情，他低声笑了笑，淡然道：“没什么，就是心里话而已。”
  “嗯。”丽娘嗯了一声。两人隔着话筒听着彼此的呼吸声，最后还是丽娘挂了电话。
  林天对现在的生活很满足，至少一切都在正轨上，但他从来都没有忘记过，要弥补父亲的过错。
  楼梯口传来吱呀的声音，林天半撑起身子坐起来，听着动静。
  他家的楼梯是木制的楼梯，年代久了，人走路就会有吱呀的声音。
  屋里没开灯，那吱呀的声音一路上来，似乎在房门口停下来了。
  林天有些紧张，心想是不是人进小偷了。他家这段时间装修，厨房的门上次被杨刚砸坏了，挡风玻璃那一块是用纸壳子填上的，若是真有人想进来，那就轻而易举。
  林天心想自己一个男人睡，没什么好怕的，所以也没修，没想到真的有贼进来了。
  黑暗中，他在床尾摸了一根棍子，这是他之前准备的，本来是用来防杨刚的。
  只要那人敢进来，他就从床上跳下去，打晕他。
  静静地等了一会，门口那人终于推门。门小声吱吱的响着，透过蚊帐，能看见有人闪了进来。
  林天已经握紧了手里的棍子，脚伸出被子，慢慢摸到了床沿。
  屋里光线昏暗，但勉强还能看见人影。林天睁大了眼睛，忽然觉得有点不太对。
  这个“小偷”，好像是个女人。
  这人把什么东西放在了桌子上，忽然扭头，林天连忙闭上眼睛，装作一副熟睡的模样。
  半天没听见动静，林天眼睛悄悄睁开一条缝，这一看，差点把他的心脏给吓出来。
  凌儿正趴在床边，定定的看着他。林天只要一偏头，就能跟她来个四目相接。
  她来干嘛？难道是恼羞成怒，想要取我性命？林天开始有点后悔，好男不跟妖斗，他今天怎么能说这么重的话！
  她是要挖我的心吗？还是吸我的精气？林天的脑子里，不自觉的开始浮现小时候看的聊斋里面，那些妖精取人命的场面。
  正当他想着，床忽然一陷，一个冰凉的东西忽然贴上了他的手臂。林天身子一颤，睁开眼看过去，凌儿竟然爬上了床，侧身睡在他的旁边。
  空气有一股奇怪的味道，又像是泥土的味道，又像是血腥味，很奇怪。
  “我知道你没睡着。”凌儿忽然开口说话。
  她是背对着林天的，身上还穿着林天买给她的那套衣服。
  她这样一说，林天也不好意思再装睡，睁开眼，却没有说话，他把身子往里面挪了挪，离开凌儿，翻身睡向了里面。
  “我好冷，你抱我一下吧。”凌儿又道。
  林天睁开眼，没说话，也没动。
  “就一下，我太冷了，外面的雨好大。”凌儿又道。
  林天一把扯过身上的被子，盖在她的身上，但他还是没有动。
  凌儿翻了个身，忽然伸长手臂圈住他的腰。
  冰凉的触感透过棉质的衣服传到肌肤上，林天冷得激灵，像是有冰块搭在自己的腰上一样，他下意识的就要反抗，凌儿抱得很紧，脸深深的埋在被子里，祈求道：“我就抱一会，拜托你，就一会，我太冷了。”
  她声音里带着颤抖，听上去像是冻坏了。
  林天没有再动，定住身子躺在那里，任由她抱着。
  “你知道为什么我会你知道你没有睡吗？”凌儿又道。
  林天自然不会说话，他也不想说话。
  凌儿自问自答，笑道：“从前我深夜来你的房间，你都是踢了被子的。被子不是在床尾，就是在地上。”
  林天心想，天气这么热，他肯定会踢被子。
  忽然又想起，好几个晚上，他半夜醒过来，凌儿也是这样，贴着他睡，手却伸进他的衣服里……
  他忽然觉得自己这样很对不起丽娘，刚想推开凌儿，又听她说：“你真狠心。”
  “我为了你，背叛了族人，这下你也不要我了，我还真不知道该去哪里。记得小时候，阿娘给我带过一个画本，很小，上面写了一个故事，就是白娘娘的故事。我那时候就憧憬自己也会遇到像许仙那样的人物，没想到落得这样一个下场。”凌儿低声说着，声音有些飘远。
  林天却在想，如果是画本，那恐怕都是几十年的事情了，甚至可能有个百来年。难道凌儿已经活了百来年了？
  这个想法让他有些惊讶，不过妖精不都是千百年寿命吗，这似乎没什么奇怪的。
  随着凌儿的贴近，那股奇怪的味道也越发的浓烈，似乎就是从凌儿身上散发出来的。
  “如今我倒是想通了。我干嘛要逼死自己，我倒要在这族人称为禁忌的地方转转，看看有什么特别之处，怎么能在一棵歪脖子树上吊死。”
  即便是林天不说话，也没影响凌儿的讲述。她声音很低，就像午夜电台的女主持人，让人把所有的注意力都不自觉地集中在她的声音上。
  林天很想问她，到底是报什么恩，他什么时候做过善事？
  不是林天脑子不好使，他以前那个样子是不可能做善事的，如果是看见凌儿这样毛色漂亮的狐狸，他肯定会想尽千方百计把它留下来养，或者好好捉弄一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