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薇正在看一个华国的社交论坛。
  跟社会隔绝了五年多，想要正常生活，需要了解的方面很多。
  通过社交网站了解社会的方方面面无疑是很便捷的，时薇的选择很明智。
  “海角论坛是最大的华人论坛，这里大拿很多，但水贴也很多，还有各种五毛党；微博是信息更新最快的社交平台，但水军很多，还有糊弄民众操控舆论的公知；现在华国很流行直播，钓猫网是最大的直播平台……”
  秦意对这些社交平台了如指掌，随口给她推荐。
  时薇自顾自看着，像是没听到她的话。
  “呐，你看这个帖子，站在婆婆的角度赞成新婚姻法，明里暗里表示买房时媳妇没出钱，离婚时就应该净身出户，这还没结婚就想着离婚算计儿媳财产，很明显就是故意挑战正常三观骗回帖的。”
  秦意早已练就火眼金睛，小说贴、五毛贴一眼就能分辨，分析真伪的时候顺口科普华国的国情，“新婚姻法不是保护男方或者女方的，是保护资产所有者的，不过女性在婚姻中大多处于弱势，在华国，夫妻离婚基本上没有赡养费这种说法，不计算女性因为生育而失去的学习和事业上的机会作为婚姻成本，这是华国婚姻法跟美国婚姻法和欧洲离婚法不同的地方，不过这里面也有国情不同的原因。”
  时薇安静地滑动鼠标，也不知听没听进去。
  秦意不管她看什么帖子，想到什么就随口说出来，不论她回不回应。
  两人就这么坐了半天，直到小李敲门，问秦意晚餐想吃什么。
  秦意看了下时间，已经下午五点。
  “不用准备我的晚餐了，我一会儿就回翡翠花园。”她拒绝了小李的好意，只怕自己留在这里吃晚餐，气氛会很尴尬。
  时薇能忍她一个下午已经很不错，欲速则不达。
  “啊，你带了那么多海鲜过来，不留下来吃吗？”小李很想秦意留下来，时雨和时薇两个锯了嘴的葫芦最大程度地贯彻了“食不言”，让他这个话痨有嘴也只能憋着，真是寂寞如雪。
  秦意猜到他的想法，有点好笑，但爱莫能助：“我那里还有，下次再一起吧。”
  “那好吧。”
  秦意回头看时薇，“薇薇，我要回去了。”
  时薇眼眸低垂，从秦意的角度看，长长的睫毛挡住眼睛，看不到她眼底的情绪。
  “今天其实还有个消息想告诉你，我决定跟周牧泽结婚了，先订婚再举行婚礼，你会来参加我的婚礼吗？”秦意看着她。
  时薇不语。
  如果不是知道自闭症是先天形成，秦意都有点怀疑她是不是患上了自闭症。
  但秦意知道时薇除了体虚，没有严重的疾病，她只是……不想跟自己说话。
  秦意暗暗叹了口气，起身轻声道：“那我走了，下次再来看你。”
  “如果……”
  清澈的嗓音略带沙哑，熟悉又陌生。
  秦意猛地回头。
  “我不希望你结婚呢？”时薇背对着她，声音不带任何情绪。
  这是时薇出于后第一次跟她说话，却并不是什么好话。
  跟周牧泽结婚是她多年前的愿望，时薇应当最清楚她心中所爱之人是谁，也应当能想到这么多年过去，再次走到一起有多么不容易。
  时薇不希望她幸福吗？
  所以，还是有怨恨吗？
  秦意看着她瘦削的后背，柔声问道：“为什么？”
  时薇背脊挺直，没有回答。
  “薇薇，你……恨我吗？”
  时薇没有回答。
  “薇薇，你可以看着我吗？”
  时薇背脊笔直，手指轻轻搭在鼠标滚轮上一动不动。
  秦意眼底亮起一丝光亮，最后转为笑意：“我知道了，薇薇，我会等你的。”
  时薇紧紧握住了鼠标。
  “不管多久，我都会等你。”秦意清凌凌看着她，黑白分明的眼睛里透着坚定和真诚，“但是这个婚我一定会结，我这辈子只有这一次婚礼，如果你不来就会错过我的婚礼。”
  时薇的背脊僵了僵。
  小姑娘是最容易动心也最容易变心的，当初知道秦意追求周牧泽的人都不看好她，两人之间的身份差距太大，一个是监护人，一个是被监护人，她还是个未成年，怎么看两人都不大可能在一起。
  但时薇很相信她，听她说过她和周牧泽的事情，就坚定地相信她一定能追到周牧泽，认定周牧泽一定会被她吃得死死的。
  为此时薇做出了一份数据，从全球人口开始计算，综合各种因素，最终得出的结果是周牧泽有99%的可能爱上她，并且她极大可能成为周牧泽此生唯一的爱人。
  秦意被她这份数据逗得乐了很多天，为了证实数据的准确性，她测试了好几对夫妻，准确率不高。
  深受打击。
  这是时薇做出来哄她开心的吧？
  时薇知道后把她里里外外鄙视了一回，给她做了一次科普，什么是非线性混沌系统，最终……她只知道这门学科大概可以理解为蝴蝶效应的演变。
  但这不妨碍她对这份数据的信任，不论准不准确这都是时薇的心意，她也不会放弃周牧泽。
  时薇为了增加可信度，主动答应做她的伴娘。
  她们拉过勾的。
  拉钩上吊，一百年不许变。
  秦意的话狠狠扎在了时薇心里，如果她不去参加婚礼，便违背了自己的承诺，也是……彻底抛弃过去那段感情。
  真狠。
  时薇紧咬着牙关，一个字不肯吐露。
  秦意也想到了当年那份数据，眼睛有点酸涩。
  后来她不只一次想过，如果人生真的可以计算，当初她无论如何也要学会这门学科，给自己也给时薇计算一次。
  等她真正了解了这门学科才知道，命运是无法计算的。
  一个初始值的不同，便会造成差异极大的结果。
  人生有千万个选择，每个选择都可能导向不同的结果。
  正如同那年时薇如果没有出现，这个世界上或许已经没有秦意，但却有一个大放异彩的时薇。
  而结果是秦意完好无损，时薇前途尽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