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风行早从早从常务副省长郑贵西那里得到消息,知道平西市的纺织厂和化工厂已经引起了省里的注意,在电话里,他被郑贵西狠狠地骂了一顿,现在郑贵西在省里的日子也没有原来好过了,很多时候都表现得很低调,特别是展鹏飞被从平西市的政法委书记位置上拿下,到省文化厅任厅长,让他在心里有了警觉,这平西市是副省级城市,干部的配置都比其他市要高一级,所以平西的政法委书记也是正厅级,展鹏飞调到文化厅,虽然级别没有降低,但其含金量根本不可同日而喻。
  现在的平西市只有盛风行是自己的人,这又出了群体上访这一档子烂事,盛风行作为常务副市长,搞得不好又会受到牵连,这让他心里更加不快,可是在常委会上被吴浩东和费清云压得死死的,这口恶气找不到出的,这盛风行算是当了出气筒。
  “市里出了职工群体上访事件,我这个常务副市长有责任,我向组织请求处分。”盛风行沉痛地开始自我检讨,不料苗勇旺头也不抬,打断他的话道:“风行市长,现在不是作检讨的时候,我看还是先讨论如何迎接调查组的事,至于责任,我想在座的都有一份。”
  听到苗市长毫不客气地打断了自己的话,这是以往不曾有的事,盛风行心里有点恼怒,不过脸上却没有表现出来,他继续说道:“苗市长说得对,现在不是追究责任的时候,至于省里派出了调查组,我认为是好事,我们市里一定要慎重对待,我建议由苗市长牵头,成立一个接待组,配合调查组工作,这也体现我们市里对这项工作的重视。”
  江本善、何方远、杨兴副随即表态支持,苗勇旺让余茹通知副市长开会后,就打电话向李虎成汇报了调查组的事,李虎成指示市政府这边接待就行了,到时他来打一个照面。
  看到盛风行把自己推到风口浪尖,不过谁叫自己是市长呢,看到大家都发表了看法,他这才说道:“既然省里派出了调查组到我市,说明了省里对我市工作的重视,刚才风行市长也说了,这是好事,不过,我还要加一句,这是一件大事,我们必须要认真对待,市里要全力配合调查组的工作,既然大家都同意我牵头,我也就不再推辞了,接待组我看就没有必要成立了,下面我说一下分工,风行同志负责配合调查组工作,本善同志负责做好工人工作,绝对不能再出现群体上访事件,余秘书长负责接待工作,安保工作由钱局长负责,大家看还有什么意见?”
  盛风行没有想到苗勇旺这次不在像以往那样低调,竟然很强势地借着自己建议他牵头的由头,顺理成章地对工作进行了安排,还让自己找不到反击的地方,自己原本想把他推到前面去挡着,谁知却被弄成负责配合市调查组工作,这真是想躲什么,什么就来。
  难道这一年来,这苗勇旺竟是在扮猪吃象?盛风行对苗勇旺有一种不认识的感觉。
  因为是他建议的,这个亏只得吞下,盛风行的脸色有点难看起来。
  刘思宇随调查组来到位于长兴大道的平西市政府,就见几个气宇轩昂的中年人等在那里,看到调查组的车进了大院后,那个站在前头身材高大的中年人迎了上来,老远就把手伸出来,林秘书长刚下车,两人就热情地握在一起,说着欢迎之类的客套话,不过刘思宇还是发现这两人似乎关系不错,至于随后下车的孙副秘书长,那个高大的中年人就多了点客气的味道。
  在随后的介绍中,刘思宇知道了这个中年人就是平西市的市长苗勇旺,站在他后面的则是常务副市长盛风行和常委副市长江本善,至于在一边的那个俏丽佳人,则是平西市政府的秘书长余茹。
  当然这平西市政府的几位领导,对刘思宇来说,还是只能仰视的领导,自己一个小小的副处级,根本还不能入他们的法眼,虽然自己也是调查组的成员,不过在苗勇旺江本善他们的眼里,只是一个跑腿的角色,甚至连手都没有伸一下,只有那个余秘书长,笑着和刘思宇等几个组员一一握手。
  细心的刘思宇还发现当听到孙副秘书长介绍到自己时,那个盛副市长的脸色略为一变,不过转瞬就恢复了正常,不是刘思宇有意注意,还真发现不了。
  大家走进会议室,分主宾坐下后,首先就听盛风行副市长介绍这次群体上访事件的详细经过,对上访群众提出的几条意见他也没有隐瞒,只是对这两家企业的介绍,有点笼统,把亏损的原因更多地归于客观因素。
  听了盛风行的汇报,林副秘书长首先谈了省里对调查组的要求,然后又宣布了几条纪律,最后就谈了接下来调查的一些细节。
  上午的时间,就这样过去,中午平西市政府设宴接待调查组一行,其间平西市委书记李虎成来敬了一杯酒,李虎成来敬酒的时间,大家都急忙站起来,就连林副秘书长和孙副秘书长,都表现得十分的恭敬。
  本来,照惯例,这调查组的组长不过是省委的一个副秘书长,李虎成作为一个省委常委,根本用不着来敬酒的,只是这林副秘书长是吴浩东书记的亲信,他这次带队,其实就是代表着吴浩东,所以,他才屈尊前来敬一杯。
  大家恭敬地目送李虎成离开酒席后,这才又放松地喝起酒来。
  盛风行端着酒杯,挨着碰杯,到了刘思宇面前,他一直淡笑的眼睛一闪,说道:“刘处长这样年轻,就已是副处级了,前途不可限量啊。”
  刘思宇看到盛风行端着酒杯,急忙端起杯子来,虽然自己和盛世军发生了两次不愉快,盛风行肯定对自己早有看法,或者说有怨恨也说不定,不是因为自己,他的得力助手展鹏飞也不会被调离平西市,说他心里对自己没有一点想法,那是不可能的,只是这盛风行掩饰得很好,这让刘思宇心生警惕之余,不由得不佩服。
  “盛市长过奖了,让晚辈非常汗颜。盛市长,我敬您一杯,我喝完,您随意。”刘思宇两眼望着盛风行,一脸真诚地说道。
  至于各人心里的想法,却是只有自己知道。
  不了解底细的人,绝对看不出两人还有一段过结,盛风行看到刘思宇一口喝下杯里的酒,略停了两秒,似乎在思考什么,然后猛然把杯里的酒喝完,却是一滴不剩。
  刘思宇原以为这盛风行肯定只是略为表示一下,没想到他竟然一口喝下,心里一凛,看来这盛风行能在平西市如此强势,果然有点门道,单是这审时度势的气度,就不是一般人可以比拟的。
  两人之间的小插曲,并没有怎么引起别人的注意,况且刘思宇在这调查组中,级别可以说是最低的,而且做人也比较低调,自不会引起大家的注意。
  第二天,调查组就开始进行工作,当然当领导的只是宏观调控,具体的工作就落到省纪委的人和审计局的人身上,刘思宇则成了万金油,被调查组的人支使得团团转,先是和调查组的同志一起在平西市纪委和审计局的同志的协助下,查封了这两家企业的所有帐目,冻结了两家企业的资金,不过这两家企业的帐上也没有多少钱,两家加在一起,还不到十万元,说是冻结,只不过是履行一个必须走的程序罢了,没有多少实在意见。
  待审计局的调查人员开始审计这两家企业的财务情况的时候,刘思宇又被纪委的同志抓去陪他们到企业调查工人反映的问题,一天到晚就是在东奔西走中度过。
  不过,经过了几天的奔波,平西市里的好多单位他都混熟了,其间钱学龙还私下找他喝了两次酒,借着喝酒暗示他,这两家企业的水深得很,要他小心。
  经过和纪委的同志深入职工之间调查,刘思宇感到这两个厂的职工实在是太困难了,就拿纺织厂来说吧,就有不少人家,因为祖孙三代都在纺织厂上班,原来以为有了依靠,谁知这铁饭碗一下子就没有了,先是老的下了岗,接着小的又下了岗,最后是一家人都下了岗,最初每个月每人还有120生活费,可近一年来,竟然连这每月120元的生活费都没钱发了,全家一下子陷入窘态,连小孩上学的书本费都没有办法凑。全靠捡点破烂换点钱买米,至于菜,更多的时候就到菜市场去捡卖菜的不要的菜皮,就是这菜皮,还有很多人争着去抢。
  看到这些状态,刘思宇和同去的同志,无不潸然泪下,摸出身上的钱塞过去,不过,这样的情况太多了,个人的力量又能帮多少呢。
  还有不少人家的女儿,不得不走进夜总会,当起了三陪,想到这些,刘思宇心里就堵着慌。
  就是这样,这些工人都没有更多的抱怨,只是一双期盼的眼睛望着调查组的人员,希望能查清厂里的情况,揪出份子,让厂子恢复生产,好有一份工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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