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中妙处，难与君说，你与我就如一人般契合，哪怕你不在我的身边，嗅着你的味道，也如同你与我共枕同眠一般。虽然这些天的在终南山的日子让我很恍惚自己究竟是公是母，但这并不重要，只要有爱就够了。”
  “从那些同门的言语中推测，我似乎并不是第一个来到你身上的人，也不知道是否也有其他漂亮的小姑娘进入你的身体里，与你精神、灵魂、肉体同我一般完美无瑕的交融在一起……这样想着，居然隐隐有一丝惶恐和嫉妒，真是的……难道是因为我喜欢上了你么？”
  看到这里，韩江城手一抖，粉红色笔记本跌落在地。
  他被吓到了！
  太羞耻！太酸臭了！
  十五岁的少年郎还处在青春期对男女情爱既蒙昧好奇又无端排斥的阶段，他想也没想，避瘟神似的，赶紧把这本痴女写的日记锁在了柜子里，假装什么时候都没发生过蒙头就睡。
  而这一锁，岁月就匆匆过去了好几年，等到他再一次想起这事，打开柜锁，拿出尘封的日记本翻开的时候，已经是很久以后的事情了。
  妖者，当真是邪祟狰狞、嗜血擅杀之物么？
  韩江城多次进入妖界，惊觉所谓的妖其实与人并无多少异同。
  它们，不对，该称为他们。
  他们有自己的秩序文明、有自己的社会结构，有自己的历史传承，除却那一身妖气之外，不过是长着绒毛细尾，兽耳竖瞳的人罢了。
  而所谓的妖气，从本质而言，只是妖族身上散发出来，彼此区别的气味。
  与人识别外物主要靠视觉不同，妖有万种之多，许多妖类仍旧保留着祖先化妖前的原始特征。
  譬如蝙蝠妖，他们对光敏感，不喜白日走动，即使白日出行，也多靠能够接受声波特殊耳朵，辨别外物。
  又如蛇妖，他们的视觉落后，仅能感应冷暖，常常通过吐信收集外界信息。
  但不论哪一种妖，他们的嗅觉都特别强大，所以久而久之，以味辩妖，便成了妖类的共识，进而万妖于漫长的混杂居住之中，演化出了独特的妖气。
  通过嗅妖气可识别出各种妖来自何地？何城？何域？
  就像人类一见金发碧眼之人，便知道那是西欧日耳曼人种，红发高鼻的，多是北欧雅利安人种无误。
  这种妖气于人而言，并不刺鼻，也不难闻，甚至还有点淡雅的香气，但由于研习术法的道人们自小便被灌输妖是邪恶的代表，这种味道也被赋予了不善甚至罪恶的意味。
  不只是妖气，因为人与妖万年以前便是死敌的缘故，关于妖的一切，都被极力负面化。
  这其中流传最为广泛的便是妖的血具有可怕的腐蚀性和毒性。
  韩江城做过实验，取来一名热心小妖的血淋在自己手上，发觉并未有以前听说过的现象发生，至少普通小妖的血没有那种恐怖效果。
  韩江城得出结论，因为两界隔离千年的缘故，关于妖的事迹许多都是以讹传讹，可能是某个曾经与道门战斗的妖怪，他修行的功法会使得自己的血液中浸满剧毒，以致道门吃了大亏，所以告诫后来人，所有的妖怪的血都有这种能力。
  其实如果道门中人愿意的话，修炼毒功，也会使得自己成为一个大毒囊。
  心术不正，怀有歹毒，一样会使自己邪气附身，黑雾笼罩，变成人不人鬼不鬼的东西。
  讲所有的“恶”都归结于跟妖沾染关系，实在是人的一厢情愿。
  对进入过主神空间的韩江城而言，人与妖本就是一种东西，是生活在这一广阔位面中，两种代表性的智慧生物。
  两族万年以来的厮杀征伐就如同人间的改朝换代一般，既正常而又普通。
  但可惜的是，这仅仅是韩江城所想。
  因为只有他曾经站在超越这个位面世界的高度，见识过更为神奇而玄妙的天地，所以所思所想，早已超脱了整个世界。
  “说出来，那个小狐狸到底叫什么名字？”韩江城合上书籍，掏出一根泛着银光的呆毛来，陷入深思。
  因为不知道这小狐狸的真名，多次进入妖界，始终未能与她沟通。
  “她真的进入过我的身体，变成过我么？”韩江城将小狐狸的呆毛收起，又从桌柜里翻出那本由小狐狸成为自己时，所写的日记。
  只是这本满是酸臭气味的东西，韩江城怎么看怎么觉得羞耻。
  “为什么这种莫名其妙的事情，总是让我遇到？”韩江城皱了皱眉头，决定明日再去一次妖界，如果再遇不上那小狐狸也就算了，他在妖界已经考察出他想知道的一切，再待着也没什么意思。
  现在的韩江城虽然是钧天道第二号人物，他的哥哥已经于去年接替掌教之职，成为钧天道设立道派一千三百年来，最为年轻的掌教，而自己则是意气风发的大好年华，凭借一身奇特的运气还有本事，在道门闯出赫赫威名。
  虽然这样的赫赫威名是建立在他人的痛苦之上。
  比如某位德高望重，被他拔过白胡子的道协长老。
  比如某专著铸剑、炼剑、藏剑，却被他一次性拿去上千把极品灵剑，导致偌大的剑池空空如也，只能养鱼的百炼剑门。
  只是见识过瑰丽奇峰，再看起伏丘陵，韩江城觉得这样东闯闯，西逛逛的日子难免有些无趣。
  “宇宙浩渺而广大，存在亿亿万万个位面，而我们只是无数位面中的一个小世界。”这样一想，不论取得什么样的辉煌，韩江城都提不起劲来，只好整天去各个门派乱逛，顺手沾点小便宜。
  “算了，渺小就渺小吧，做个开心的鸵鸟也不错。”韩江城看了看时间，正是凌晨五点的模样，于是指间隔空一挑，熄掉了灯，抱着被子闷头大睡起来。
  他已经计划好，明天黄昏之时起床，打开传送法阵，通过两界的缝隙，最后进入一次妖界，碰碰运气，看能不能遇见那只小狐狸。
  如果小狐狸还是遇不着，那只能说明他们没这个缘分了。
  到时候韩江城可能去一趟东瀛，见识下道门之中讳莫如深的阴阳道。
  听说阴阳道上泉家有两把斩妖除魔的神刀，唤为御魔双刃，一曰“樱吹雪”，一曰“镜心月”，拿出来耍耍倒也不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