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重新回到了戚妄的院子里，许是因为已经放弃了要与戚妄在一处的念头，清河公主再次面对戚妄的时候，要比之前的态度坦然了许多——先前虽然也是一副平等相交的模样，但因为夹杂着欺骗，一切倒是显得十分虚假，倒是现在，虽然依旧无法真正做到平等对待，但是比之前先前已经好了许多。
  戚妄拿出这个造纸术来，一来是为了摆脱清河公主的算计，二来是想要通过清河公主的帮助，在当今圣上露一露面。
  现在虽然大部分的官员选拔都是通过科举，但也有世家大族举荐做官的，不过这一类的人本身必定要有拿得出手的才干，否则的话也是不能成的。
  戚妄想过了，通过科举考试做官也不是不行，但是他需得从最低等的童生开始往上考，就算是顺利的话，也得需要四年的时间，而他现在最缺的就是时间。
  不过若是清河公主愿意举荐的话，那么戚妄倒是可以少几道程序，直接可以入朝为官。
  戚妄坦坦荡荡地将自己的要求说了出来，清河公主挑了挑眉，上下打量了戚妄一番：“你的胃口倒是不小，竟然想要直接去做官？”
  如果她没记错的话，戚妄从乡下回来满打满算也不到四个月的时间，就算是如何天才，这短短四个月的时间，想要抵得上人家读书几年甚至几十年的，是不是有些异想天开了？
  戚妄微微一笑，脸上带了几分傲然之色：“若是你不相信，大可以试一试。”
  清河公主果然来了兴致，一连出了几个考题，从民生到律法，顺便夹杂着一些水利算数之类的问题，她是存着些为难戚妄的心思，却没想到戚妄竟然对答如流，全部都回答了出来。
  “堵不如疏，修建大坝，让河流改道，若是可以多挖一些蓄水池，也可改善旱灾年缺水的问题……”
  戚妄的回答可以说是无可挑剔，这也让清河公主对戚妄的好感又往上拔了一大截。
  她就喜欢这种有才华有能力的男人，可惜的是自己已经有了所爱之人，若非如此的话，她与戚妄两个倒是绝配，若是能成婚的话，二人琴瑟和鸣，日子大概也不会差到什么地方去。
  “若是我真能喜欢上你，倒也不失为一件好事儿，可惜……”
  可惜什么，清河公主倒是没说出来。
  戚妄笑了笑，说道：“公主莫要和在下开玩笑，公主殿下已经心有所属，现在只不过是欣赏在下的才华，与喜欢并没有关系，公主看在下的眼神已经说明了一切。”
  其实一开始清河公主确实是想要伪装成喜欢戚妄的模样，若是戚妄也对她动心，那接下来她在做什么的话也是水到渠成。
  只是清河公主到底还没有渣到一定的地步，欺骗感情这种事情她终究还是没有做出来。
  清河公主叹息一声，神情变得低落了下去：“戚公子，若是你喜欢上一个不能喜欢之人，你无法正大光明与他在一起，你们的感情为世俗所不容，换了你会如何去做？”
  她问的应该是她与晚晚的事情，女子相恋可谓是惊世骇俗，清河公主又拥有这样的身份，若是放弃了嫁给戚妄这个计划，她真不知道自己该如何去做才好。
  若是真被皇兄随意嫁给一个她不喜欢的人，那她活着便没有了任何意义。
  她不想背叛自己所爱之人。
  这本来应该是个秘密，但是不知道为什么，面对着戚妄的时候，她总是不由自主地想要将这个秘密给说出来。
  现在虽然未曾明说，但其实也与说了差不多了。
  “那便要看公主在意的是什么了，问问你的心，它会告诉你答案。”
  说到这里，戚妄停顿了一下，脸上突然露出了一抹淡淡的笑容来。
  “不过在下还是想要提醒公主一句，感情是两个人的事情，掺杂进第三个人便不好了，您贵为大周朝公主，身份尊贵，若是您自己都无法坚定自我的选择，命运都要被人左右，那其他的人岂不是都要随波逐流了？”
  在原剧情之中，清河公主便能抗住压力，一辈子不成婚，守着晚晚过了一辈子，更是把自己塑造了一个痴情典范，他并不认为清河公主这一次必须要假结婚才成。
  清河公主其实很有才华，才学见识丝毫不逊色于男子。
  而原来的戚二柱，现在的戚讯倒是让戚妄有些意外。
  他的才学并不算好，处事手段也有些生嫩薄弱，这样的一个人原来是如何步步高升，坐上丞相的位置？
  戚妄将原主的记忆以及自己现在所获得线索进行比对来一下，觉得这其中应该少不了清河公主的手笔。
  她的感情注定要为世俗所不容，为了那段感情不被人发现，为了防止那个叫晚晚的姑娘被送到风口浪尖上，她必须要让所有的人都深信她是深爱着戚二柱的。
  若是她在后面出谋划策，帮着戚二柱解决一个又一个的问题，辅助着戚二柱步步高升，那一切便能解释的通了。
  不过戚妄觉得，既然清河公主有才，那她也没有必要一直藏在男人的身后，将所有的功劳全都拱手送给其他人，她也没有必要伪装出自己喜欢某个人，用痴情的形象来包装自己。
  若是原剧情之中戚二柱做出的那些成绩皆是因为她的帮助，那她完全可以站到台前去——倘若荣耀加身，那她终身不嫁又有何妨？她的功绩足以抹平她的那些瑕疵，别人看到只有她所做出的那些贡献，至于其他的，他们不会在意的。
  这天戚妄与清河公主聊了很长时间，他并未直言让清河公主做出什么选择，只是若有似无的暗示着对方，不着痕迹地改变着她的想法。
  清河公主听进去了，当天晚上，她便去找了晚晚，二人坐在晚晚的房间之中，清河公主把自己的打算告诉了晚晚。
  “我不打算成婚了，这对那个被我利用的男人不公平，对你也不公平，如果我这么做了，那我与那些口口声声说爱着妻子，转头又纳了妾的男人有什么不同？”
  戚妄有句话说得很对，她贵为公主，本身就比普通人多了更多的选择，若是她不愿意的话，就算是皇兄都不可能逼迫她嫁人。
  当年她走丢被卖入青楼之中，因为这事儿，她的名声一直有瑕疵，那些人嘴上不说些什么，可是心里面都瞧不上她，从她及笄之后却一直没有人愿意提亲这事儿就可以看出来，那些人到底是怎么想的。
  曾经对男人还抱有希望的时候，她也曾幻想过嫁人之后的生活，然而在皇兄接连给了指了几桩婚事儿，对方都找了各种理由不肯应下，更有甚者直接让自己的孩子摔断了腿，以此来抗拒让她进门。
  从那个时候开始，清河公主便清楚地认识到了自己在那些世家大族的眼中到底是什么样子。
  从那之后，清河公主便打定主意不嫁人了，如果后来不是遇见晚晚，两人坠入爱河，为了保护晚晚，不让人发现她的身份，清河公主也不会想到嫁人在和离这样的法子。
  只是现在冷静下来想想，她过去向来瞧不上男人的那些所作所为，觉得很多男人没有担当，怎么换到她自己身上，却差一点儿做了和那些男人差不多的事情？
  听到清河公主的话之后，晚晚陷入了沉默之中，好一会儿后方才开口说道：“你决定了就好，可是皇上那边儿会不会有什么问题？”
  她可是记得皇上之前与清河公主提过她的婚事儿，话里话外的意思都是让她赶快定下亲事，如果清河公主自己不想法子，那皇上一道圣旨下来，那她还能躲得过去吗？
  晚晚是真的喜欢清河公主，所以有什么便说什么，而清河公主则说道：“这你就放心吧，我既然做了决定，就有把握皇兄能答应我的要求，我若是咬死不想成婚，皇兄也不会逼迫我的。”
  说着，清河公主忍不住摸了摸晚晚柔软的面颊，轻声说道：“这段日子一直让你住在这里真的是委屈你了，明天我便让人把你接到我的院子里面来住，不过为了名正言顺，你得做我的贴身侍女，你……”
  没等清河公主说完，晚晚便抬手堵住了她接下来要说的话。
  “我不委屈的，只要能跟你在一起，我什么都愿意。”
  她们这段感情注定无法昭告天下，但是能陪在清河公主身边，日月相对，朝夕相处，堂堂正正地与她在一起，那便已经足够了。
  清河公主心中感动，伸手抱住了晚晚。
  这样就好了，其他的都不重要。
  第二天一大早，清河公主装扮完毕，便派了人去戚妄的院子将他带了过来。
  这还是戚妄第一次进清河公主的院子，果然不愧是公主居所，院子富丽堂皇，处处都彰显着贵气，伺候着清河公主身上的下人们穿的衣服都比得上小户人家的少爷小姐穿的了。
  在这群人之中，戚妄看到了一个熟人，她就站在距离青禾公主最近的位置，而身上穿的衣服也比其他的人要更加华丽一些。
  看来清河公主已经做出了选择。
  清河公主今天穿的衣服还要更加华丽一些，她是准备进宫面圣的，叫戚妄过来便是要带着他一起进宫的。
  “戚公子，你可做好准备了？”
  戚妄笑着点头：“那是自然。”
  该说的两人昨天已经说过了，剩下的话已经不需要再说什么了，清河公主吩咐人准备的马车已经好了，她率先上了马车，戚妄随后坐上了她身后的那架马车。
  车轮滚滚，载着两人朝着皇宫的方向去了。
  ***
  那天之后，林琴霜便跟着戚远航回了丞相府，一切好像跟过去没有什么区别，只是从前不怎么管事儿的林琴霜又把府中的事情给捡了起来，结果这么一捡起来她才发现，原来就她不在的这两天，许成君回了两次娘家。
  这本来也不是什么大事儿，只是第三天许成君又出了门，这次还是回娘家。
  倒不是说出嫁女就不能回娘家了，但是姐接连三天早出晚归，这便有些不太正常了。
  林琴霜怕有什么误会，特意派人去打听了一番，发现定远侯府风平浪静，没有任何事情发生，如此一来的话，许成君回娘家的事情便有些可疑了起来。
  然而还没等林琴霜去问许成君她到底是在做什么，尚书府的帖子便递了上来。
  秦尚书的夫人要登门拜访，说是有重要的事情要与林琴霜商谈。
  两家虽然已经不是亲家了，可到底有过去的情分在，林琴霜也不好直言拒绝，略微思考了一番之后，还是同意了下来。
  秦夫人很快便上了门，两人例行寒暄了一番之后，秦夫人就将话题转到了正事儿上。
  “戚夫人，其实以我们两家的关系，我实在不好上门来找你，但是这次我也是没有了办法，你也是做母亲的人，你也有女儿，想必你应该能理解我的心情。”
  秦夫人上来就是一顶大帽子扣了下来，林琴霜隐约发现有些不对——这莫不是出了什么她不知道的事情？
  很快林琴霜便知道了发生了什么事情。
  定远侯夫人上门找了秦夫人，商谈让她女儿回夫家的事情。
  之前秦夫人对这桩婚事儿是极其满意的，两家也算得上是门当户对了，可是谁能想到戚讯不是丞相府的孩子，而是一个乡下小子？他一个七品官，没有背景势利，才学又不是如何出众，这样的一个人哪里能托付终身？
  所以秦尚书试探过丞相府的意思，知道戚远航不会暗地里帮那个孩子之后，他便当机立断地把女儿接了回来，要让她与戚讯断了关系。
  第1157章 替换的人生
  秦嫣然向来听话,虽然仍旧舍不得自己的丈夫，但是听完了父母他们所说的利害关系之后，秦嫣然慢慢地也动了心思。
  秦嫣然现在还年轻,若是和离了,等再过两年他们完全可以给她选一个门当户对的嫁过去，日子照样可以和和美美过下去。
  倒不是说戚讯不好,但是他的身份确实也很尴尬,若是秦嫣然跟着他的话,以后必然会受苦的，他们家这闺女身体本就不好，需要精心养着，原本戚讯背靠着丞相府的时候,有相府在后面托底，她的身体自然能好好的养着,可现在他一穷二白,拿的那点俸禄,连他自己怕是都养活不了,又怎么能养活得了妻儿,秦嫣然跟着他,怕是要用自己的嫁妆养着他。
  花用妻子的嫁妆,靠着妻子养家，这感情浓的时候自然是没什么问题，可是人心易变，再浓烈的感情迟早有一天会淡去，现在戚讯或许能感激秦嫣然为他的付出，可是时日长了，他的那些自尊心再冒出来,觉得自己是靠着妻子吃饭的，为了找回自尊，谁知道他能做出些什么事情来？
  这样的例子又不是没有，细数数京城那些下嫁的女人们，男人们一开始靠着女人的嫁妆养家，自然是对女人千依百顺，好的不得了，但是只要一朝翻身，当初女人尽心尽力的付出在男人看来却成了对他们自尊心的蹂躏，他们是忍辱负重才不得不接受女人的嫁妆养家，但凡他们有了翻身的机会，必然会狠狠打击报复回去。
  远的不说，就说几年前的钦州知府，他有一嫡女，自小千娇百宠着长大，结果却喜欢上了一个穷书生，那书生可以说是除了容貌以及还算不错的文采之后没有任何可取之处，但是那钦州知府的嫡女就像是着了魔似的喜欢上对方，硬磨着知府让她嫁与书生为妻。
  钦州知府疼爱自己的女儿，实在拧不过自己的女儿，便只能同意了这桩婚事，为了让女儿嫁人之后日子过的不那么拮据，知府给了不少嫁妆，那书生一家便靠着他的嫁妆生活而。
  钦州知府看在女儿的份上，也是尽心尽力地培养着这个女婿，然而谁能想到那个女婿却是没良心的，原本他没能力的时候，处处哄着捧着自己的妻子，简直称得上是好男人的典范，只是靠着岳父青云直上，一朝得志之后，态度却发生了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弯。
  原本他可是洁身自好的好男人，家里面通房小妾皆无，一心一意守着自己的妻子过日子，哪怕妻子只给自己生了一个女儿，他也毫无怨言，然而当他的官职比岳父高了之后，立马就换了一个人，一口气纳了七八个小妾，与他有染的丫鬟至少有十几个。
  他冷落自己的妻子，一年之中有两三天能歇在自己的妻子房里，剩下的时间都是在小妾丫鬟的房间里渡过的。
  结果后来小妾丫鬟的孩子一个一个往外生，他的妻子却在没有了消息。
  那小姐不敢相信自己的丈夫竟然会变成现在这个模样，她哭也哭过，闹也闹过，却没有任何的法子，那书生的翅膀已经硬了，小姐的知府父亲都制不住他，更何况是小姐呢？
  那小姐郁结于心，最后想不开上吊自杀，而钦州知府很疼这个女儿，知晓了真相之后，他悲愤交加之下，直接将这件事情闹开了。
  钦州知府不查不知道，一查才发现自从那书生发达了之后，自己女儿在府中过的日子简直不是人过的日子，婆婆小姑日日针对她不说，那些小妾通房也个个都不是省油的灯，他的外孙女被那些小妾通房直接害得丢了性命，女儿也身中寒毒，无法在孕育孩子了。
  若不是因为这个原因，钦州知府的女儿也不会在绝望之下选择上吊自尽。
  要说那书生也是真有本事儿，颠倒黑白混淆视听的能力一流，若不是因为钦州知府曾经帮过的另一个书生恰好成了钦差大臣，他怕是还扳不倒自己的那个恶毒女婿。
  这件事情闹得很大，就连几百里外的在京城众人也听说了这件事情。
  其实这世间男子皆薄情，纳妾睡丫鬟的比比皆是，但是那书生的情况不一样，他能有后来的地位，完全是靠着自己妻子娘家，他千不该万不该，就是不该得势之后对妻子弃之如敝履，更是放纵自己的小妾丫鬟欺负她。
  也就是这件事，请给不少官宦人家敲响了警钟，谁能保证自己一辈子顺风顺水？永远压制在婆家之上？若是对方靠着自己的起来，却反手给了自己一刀，那他们又图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