游安的语调微微上扬，“真的不吃？”
  “不吃。”研究员咽咽唾沫，坚决道。
  “那我们只能请你吃另一种鱼肉了。”
  游安的语气里带上些许遗憾。
  一个铁盘被推出来，在昏暗的灯光下看着并不分明。
  只能隐约看到上面堆积着肉块，远远就散发着腥味。
  游安慢条斯理地说道：“这是在后厨好不容易找到的剩下的鱼肉，听说吃过的犯人出现了一些不得了的变化呢。”
  研究员的声音瞬时变了，带着显而易见的惧意，“别，别拿过来！”
  游安走近的脚步顿住，“你是想让我们喂你吃这个，还是自己主动点，把那些鲱鱼罐头吃掉？”
  研究员一把抓住身前的罐头，“我，我吃这个。”
  研究员生怕自己慢了一步就要被迫吃那盆气味诡异的鱼肉，他手脚并用地慌忙开始撬罐头盖。
  手忙脚乱中，结实严密的金属盖纹丝不动。
  情急之下，研究员甚至想上嘴去啃。
  游安轻啧一声，遥遥抛过来一个开罐器。
  开罐器砸在研究员脚边，和地面发出清脆的撞击声。
  研究员将开罐器对准罐头的那一刻，游安下意识捂住了脸上提前戴好的口罩。
  下一秒，一股浓重的恶臭在仓库里爆发。
  就像在臭水沟里腌制数月，发酵的腐败鱼肉味道。
  游安立刻后退了两步，就差把自己贴到仓库的大门上。
  在这爆炸性的腥臭中，首当其冲的就是距离最近的研究员。
  他的眼神似乎有一瞬间的涣散。
  接着，他用力屏住呼吸，眼睛一闭，就举起罐头往口中倒去。
  研究员一口气把鲱鱼直接吞咽下去，竭力克制胃部的翻江倒海。
  在吃完第一个罐头时，他终于没忍住撑着地面干呕了两声，脸颊不自觉地抽搐了两下。
  游安凉飕飕的声音从不远处传来。
  “怎么，不合你的口味吗？我可是特意挑选了网上销量最高的品牌。”
  “还是说，你根本就不喜欢吃鲱鱼罐头？”
  研究员用手掌用力压住胃部，仿佛这个动作能让抗议的五脏六腑安分下来。
  他艰难地从口中挤出几个字，“不，我喜欢。”
  游安在口罩后露出欣慰的笑容，“喜欢你就多吃点。”
  吃到第七个罐头时，研究员已经气若游丝。
  他机械地拿起罐头，手抖得不行。
  游安忍不住开始催促，“你这样不行啊，一个真正的鲱鱼罐头爱好者，怎么能只吃七个罐头。”
  “我专门为你订购的一箱24个豪华装，千万别辜负了我的心意。”
  24这个数字仿佛压倒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研究员手里的罐头“啪嗒——”一声掉在地上。
  游安阴阳怪气道：“哎呀，洒了一个，浪费可不是一个好习惯。”
  研究员的眼角还带着恶臭熏出来的湿润，他觉得眼前这个人简直就是魔鬼。
  他膝行两步，“您放过我吧，我真的吃不下去了……”
  游安恍然，准备去端另一个盘子里的鱼肉。
  “啊，所以你想换一种鱼肉吃？”
  “不不不，我不是这个意思。”研究员开始语无伦次。
  研究员的眼睛都急红了，“我，我什么鱼都不爱吃。”
  游安翘了翘唇角，“所以，你在实验室里吃鲱鱼罐头也是在骗人咯。”
  “对，对不起，”研究员的声音里带着哭腔，“我只是顺着巴德研究员的意思说……”
  游安的眼中闪过狡黠，“既然不是鲱鱼罐头，实验室里的鱼腥味又是哪里来的？”
  研究员开始支支吾吾，眼神躲闪。
  游安：“说不出来的话，你还是把这些鲱鱼罐头吃完比较好……”
  研究员瞬间倒戈，他已经对鲱鱼这两个字产生了严重的心理阴影。
  “是，是我们培养出来的新品种鱼类。”
  游安追问道：“就是你们送到食堂后厨，又给犯人们吃的那种？”
  “是。”研究员颓然地垂下头。
  终于来到了重点部分，游安整个人都精神起来。
  “那些鱼呢，现在在哪里？”
  “就在今天那间有鱼腥味的实验室里。”研究员一五一十道。
  游安：“在实验室哪里？”
  “地板下面的夹层里……”
  研究员闭上眼睛，一脸心如死灰状。
  游安满意了，“谢谢你的配合，你的戏份结束了。”
  不等研究员反应过来，他就被突然出现在背后的谢渊敲了一闷棍。
  研究员眼前一黑，摔倒在一堆鲱鱼罐头里。
  一个被撞倒的鲱鱼罐头咕噜噜滚出半圈，撞倒了游安脚上。
  游安把罐头踢到一边，“他身上应该有研究院的通行证，一起拿走吧。”
  从仓库里出来时，游安给讯问官发了一条消息。
  【我知道鱼藏在哪里了，一起来吗？】
  讯问官秒回：【我马上到。】
  游安：【多带点人。】
  深夜的研究院十分安静。
  门口执勤的警卫显然有些疲惫。
  他看到游安两人，正要开口问话，就被谢渊眼疾手快地敲晕。
  两人用研究员的通行证一路畅通无阻地来到白天去过的实验室。
  游安从腰后抽出一根刚刚在仓库里找到的撬棍，在地板拼接的缝隙处缓缓划过。
  她找到缝隙松动的一处，猛地把撬棍嵌入，往下用力一压，一块长方形的板面被撬开了。
  谢渊上前搭了一把手，两人一齐抬起这块地板，一股水腥气顿时扑面而来。
  游安低下头，正好跟一条探头到水面处的人面鱼对视个正着。
  “好丑啊……”游安的手一抖，没托稳手里的地板。
  地板哐当一声重新坠落，正好砸在了人面鱼的头上，把它直接砸回了水里。
  “抱歉，手滑。”游安没什么诚意地对被砸晕的人面鱼说道。
  他们这一番动静终于惊动了研究院里的工作人员。
  一名研究员冲进门，看到眼前这一幕不禁瞪大了眼睛。
  “你们是什么人！”
  巴德研究员闻讯而来，看到被撬开的地面，目眦欲裂。
  “你们好大的胆子！”
  游安拍了拍手上的灰尘，“没有您的胆子大。”
  “私下进行非法实验，把犯人当作你们的试验样本，事后隐瞒事实，阻碍调查，掩盖真相。”
  “也不知道您这些罪行能判个多少年，怕是下半辈子都不够用吧。”
  巴德气得脸色涨红，他环视四周，发现只有游安和谢渊两人时，突然神情一松。
  “你以为研究院是什么地方，想来就来，想走就走吗？”
  巴德对匆匆赶来的警卫厉声道，“把这两个人给我绑到实验室去。”
  他转头看向游安，表情阴森。
  “我倒要看看，等你上了实验台，还能不能像现在这样牙尖嘴利！”
  “哇哦。”游安做出一个浮夸的表情。
  “再加一条罪状，非法囚禁公职人员，试图进行人体实验。”
  在警卫冲上来的瞬间，研究院的大门被破开了。
  讯问官带着一队人马冲进来，第一时间押住了巴德研究员和手下警卫。
  巴德的脸色由红转青又转红，像是打翻了五颜六色的调色盘。
  他怒气冲冲地喊道：“放开我，你们这些粗鲁的家伙。”
  讯问官没有理会他的大喊，直接让人堵住他的嘴。
  “这下清净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