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峰担心照片洗加快的都不一定能赶上，来的路上就没忍住跟几个儿子念叨几句。
  顾无益此话一出, 兄弟几人都意识到时间不等人，立马乖乖的进去照相。
  先照全家福，然后是父子六人的单人照。
  秦峰排在最后照好就准备付钱, 然而听到他小儿子喊，“大哥, 二哥，三哥，四哥, 咱们再照一张。”
  这不在计划内, 哥四个第一反应是看秦峰, 眼神略带担忧。
  秦峰无奈地说：“你爹我还不至于这么吝啬, 连一张照片都不舍得。”
  四兄弟放心了。
  渺渺对他的回答很满意, 立即站到四个哥哥中间。
  秦峰见他稳居c位, 无语又想笑地摇摇头。
  得亏小崽子像他, 不然就他这么熊，秦峰真不敢保证能忍这么多年。
  随着摄影师按下快门，他才开口：“好了吧？”
  秦渺渺点一下头，蹦蹦跳跳到他身边，亲昵的拉住他的手，“不会刚说过的话就忘了吧？”
  “你爹没你这么赖皮。”秦峰瞥他一眼，付了钱就朝外走。
  秦渺渺随便扯个哥哥跟上。
  秦峰越过马路到咖啡厅门口，皮上天的熊小子变成第一次上花轿的大姑娘，扭扭捏捏驻足不前，“又怎么了？”
  渺渺隔着玻璃门朝里面看去，不确定地问：“真进去啊？”
  秦峰挑眉，“别告诉我到门口了你不好意思了？”
  少年的小脸蛋微红，但他只会承认是热的，“看不起谁呢？”
  “那进去？”秦峰问。
  少年抿抿嘴，小声问：“带的钱够吗？”
  秦峰险些被自己的口水呛着，“不够就把你押在这儿。”
  渺渺一听这话就知道他爸不差钱，否则一定会顺着他的话走人。
  “进去就进去，谁怕谁！”少年哼一声，斗志昂扬，雄心万丈，然而手碰到门又停下来。
  秦峰无奈地叹了一口气，越过他推开门率先进去。
  顾无益拉着小弟的手，小声安慰，“别怕，咱们连滨海大饭店都去过。”
  “不一样啊。”渺渺小声说。
  顾小二：“是不一样。这咖啡厅搁国外就跟舅爷的小饭馆差不多。”
  渺渺猛然转向他。
  顾小二点头。
  渺渺还是不由得攥紧他哥的手。
  顾无益抽出手搂住他的肩膀，“爸都开始点餐了，不想知道这里都有什么？”
  秦渺渺顿时顾不上犹豫，就怕他老子使坏乱点。
  然而等他坐到秦峰身边夺走餐单时傻眼了，每个字都认识，合在一起跟看天书一样。
  秦峰拿过来，点了咖啡就点六份点心。
  每一样渺渺都没听说过，眼睛不由得跟上服务员。
  “知道我今天为什么这么大方？”秦峰问。
  渺渺猛然收回视线，“真有人请？”
  秦峰不想搭理他，“我就是怕你们，尤其无益，大学生了，进了咖啡厅还跟现在的渺渺一样，跟乡下人第一次进城似的。”
  顾无益恍然大悟。
  渺渺不禁说：“你才乡下人第一次进城。别以为我听不懂。”
  秦峰朝他脑门上拍一下，“大人说话小孩别插嘴。”
  渺渺瞪大眼睛。
  秦峰：“我是成年人，你大哥也是成年人，你是吗？”
  少年被问住，索性也不搭理他，扭头打量这个对他来说十分新奇的地方。
  由于第一次进这种从外面看十分高档的场合，咖啡和点心上来，渺渺都不敢大口喝吧唧嘴。不认识他的人一准误以为他是个极有教养的小绅士。
  秦峰看着他装腔作势的模样，替他累得慌。
  咖啡喝完，点心吃完，秦峰就结账走人。
  渺渺看到他爸给一张大票，惊得张大嘴巴。
  顾无益立马捂住他的嘴搂着他出去。
  到门口热浪扑面而来，秦渺渺终于意识到他刚刚多么大惊小怪，真有点像山里人第一次到首都。
  秦峰随后出来，正好看到顾无益松开秦渺渺，“少年，有何感想？”
  少年下意识看咖啡厅，忽然觉得这家咖啡厅没了神秘感，看起来也不是那么高档，仿佛都市女郎变成了村姑。
  渺渺下意识想问他爸怎么回事，一想到他爸先前挤兑他的话，突然就明白了这一餐的意义。
  “也就那样吧。”渺渺说着，勉为其难的啧一声，“还以为多好喝。”
  秦峰顺嘴问：“不好喝？”
  “跟你平时喝的速溶咖啡差不多。”渺渺说出来，怕他爸笑他，立即转向哥哥们。
  顾无益：“我也觉得差不多。也有可能是我第一次喝现磨咖啡。要是换成茶叶，我应该能喝出来。”
  秦峰看向秦渺渺，“赶明儿还去吗？”
  渺渺想一下：“泡一杯你的咖啡，然后我自己做几个小蛋糕，跟搁这边吃也没什么区别。这儿一顿都够我那么吃半个月的了。”
  秦峰听到这话便知道儿子虽然跟他一样爱吃软饭，但并不虚荣，更不崇洋媚外，“青云，凌云，你们呢？”
  傅青云：“我觉得刚才吃的小蛋糕还不如我们自己做的。”
  秦峰笑了，随即示意他们去公交站牌，“咱家做的多实在，鸡蛋都是头一天老母鸡刚下的。”说着，想起去年年底带着几个儿子置办年货的时候看到的一样东西，“商场好像有烤箱。等你们放寒假，咱们就去买个烤箱。到时候就可以想做什么样的做什么样的了。”
  渺渺忍不住问：“奶油蛋糕，就是过生日吃的那种呢？”
  秦峰点头：“应该可以。”
  “太好了！”渺渺高兴的抱住他的手臂。
  秦峰：“不过有个前提。”
  渺渺脸上的笑瞬间凝固，一副“我就知道”的模样。
  秦峰想笑，“只要你答应我一件事。”
  渺渺一声不吭，静静地看着他演。
  秦峰：“很简单，你大哥去报道的时候别闹。”
  “看不起谁呢。”少年气得甩开他的胳膊，挤到他大哥身边。
  随后坐上公交车也挨着他大哥。
  秦峰见状愈发不放心。
  可时间并不会因为他的担忧而暂停。
  八月二十六，顾无益去报道的日子。
  秦峰特意请一天假送他去车站。
  由于东北冷，需要厚被子厚棉衣，秦峰担心顾无益拿不完，就算拿的完也有可能被半道上下车的人拿走，就决定分批给他寄过去，以免一次寄过去全丢了。
  没了那些厚的东西，顾无益也不需要带课本，所以只有两个提包。
  一个里面是到那边的换洗衣物，一个是洗漱用品和吃的。
  因为林小波跟顾无益一起去，林大哥就把自家的三轮车开过来，载着秦家一家八口和林小波去车站。
  到车站渺渺没哭没闹，秦峰还以为自己想多了。
  随着顾无益和林小波上车，火车慢慢启动，皮猴子的脸色变得惶恐不安，仿佛再也见不着他大哥。
  秦峰直觉不好，正想说点什么，就看到秦渺渺拔腿追火车，边追边哭。
  顾无益担心的半个身体伸出窗外。
  秦峰反应过来，连忙追上去抱住他。
  渺渺哭的撕心裂肺，手脚乱挣扎。
  秦峰忍不住叹了一口气，也没劝他，直到火车越来越模糊，他的哭声才慢慢变低。
  “差不多得了啊。”秦峰松开他。
  少年难得没使性子，可怜兮兮地问：“大哥还回来吗？”
  “这里是他家，我是他爹，不回来能去哪儿？”秦峰不禁说，“他就是登上月球，逢年过节也得回来看看我。”
  渺渺放心下来，又忍不住问：“为什么不能搁滨海上大学？”
  秦峰：“滨海的大学五百分就能上，你大哥考六百多，你让他留在滨海，是他亲弟弟吗？”
  少年没话了。
  秦峰把手帕递给他，“好了，不许再哭。”
  “可是——”
  秦峰打断他的话，“没有可是。你大哥辛苦十多年，终于考上大学，本来是好事。你哭的他忍不住跟着你哭，还希望他到学校还担心你？”
  渺渺闻言不禁担心，“那咋办？”
  “等你大哥到学校肯定会用公用电话给家里报平安。到时候告诉他你只是不习惯，误以为他一去不回才难过。”
  渺渺乖乖点头，“我知道了。”